今天和T見了面,聽說了Y的事情,我祈禱Y一輩子都不會看見這篇文章,祈禱每一個相關的人都不會看見,這是我自己的懺悔,並不想因此二次消費了誰,或者二次傷害誰。
在兇手不只一個這首歌中,寫的是在不知不覺中我們所造成的一切後果,受傷的人不只一個,傷害的人不只一個,有些傷看不見的,人如此彼此對待著,而我又在無意間成了怎麼樣的加害者,或者怎麼樣的共犯呢?
系上其實總是存在著很多的八卦、耳語、話柄,或者judge,也不只是系上吧,在許許多多人際關係中,不知不覺以這樣的方式相處的,被當炮灰的人、被當話題的人、被近似言語霸凌對待著的人。我記得很清楚高三轉班以後,原本班上的圈圈開始變得很明顯,也許是因為考試的壓力太大,大夥無暇顧及人際關係、也不甚在意他人感受,有更多需要在乎和需要努力的目標了,一個又一個的圈,吃飯時間回去看見時會特別明顯,而我所屬(被劃分?自動進入?記不得了)的圈圈開始批判某個女生的衣著、言行,以下簡稱W,我不說我自己喜歡W的作為,因為的確有些想模仿林黛玉卻又東施效顰、特別在意成績卻又假裝不在意,諸如此類等等,對於圈圈的批判其實是感到好笑的,以一種惡趣味的口吻進行著,成為共通話題中的一個,沒有人會特別去察覺、也不覺得哪裡不對,儘管後來隱隱約約感覺到了,但隨著後來話題的轉變以及畢業後生活的不同,漸漸的也不再以此為樂,今天想起來,我欠她一個道歉,無論是否感覺到這些訕笑,我欠她一個道歉,她本身並沒有錯,也許她真的有令人討厭或者是令人不耐的地方,但她沒有理由要被成為話題或者被大肆的討論,有什麼資格。
大一時和Y很好,儘管覺得她某些部份來說並不真心對我掏心掏肺,但我明白我們很好,明白她把我看得重要,也明白我喜歡與她相處,明白沒有用,我還是常怪罪她為什麼不來上課、偷埋怨為什麼她不來上課卻抄我的筆記最後卻考得比我高分,甚至到了大二還有現在即將大三末,沒有一次試著去關心為什麼她從此人間蒸發,不是沒想過、不是沒動過念頭,可是每當拿起手機自尊心便會蠢蠢欲動,「她就是不在乎你,不然幹嘛不打給你?就算討厭系上也沒理由不跟你聯絡。」諸如此類的想法,讓我成了一個只是想想的人,她送我的刻有名字的石頭吊飾還在,她和T出去玩時帶回來的小禮物,我沒有忘記,只是我沒有理會。
好像該談談Y之所以討厭系上的原因,當然Y也有很多自身的問題,但是更多的是成為消費的對象,比如某L吧,L是不在意別人說他什麼的,依然故我的做自己,甚至可以因此反嗆回去,系上很多人不喜歡他,我想他也知道,而這不構成霸凌的原因僅僅因為L不甚在意,若哪天L崩潰痛哭,我想我也是兇手,因我從不曾制止過任何對L的攻擊或者封鎖,而明明我不贊同這樣的方式,卻為了各種自私的理由並未大聲說出口,只是默默聽著,有時說聲:這樣不好吧、他也沒那麼糟吧。而關於Y,很久以前,從別人口中曾聽見一群人在公車上談論著她的頭髮,我用談論是因我並未真正聽見談論的內容,只是Y為此感到不開心,但這件事也不是Y親口告訴我的,只是輾轉聽說,還有許多諸如此類的事情,讓Y再也不想來上課,而我和其他人的關係並不差,卻同樣地,從未替她排解過什麼、替她辯解什麼,從未。
今天聽說了Y的近況,和T見面以前的猜測其實相去無幾,但是有更多的震驚和複雜的情緒,總覺得是自己讓她變成這樣,身為好朋友確實責無旁貸,是誰不關心?是誰為了不想被劃分成和她一樣的人而沉默?是誰因為自私而不願意為她說句話?誰都可以不自覺、評論她的人、討厭她的人都可以,可是我沒有資格可以,視而不見比無意中傷更可憎,我是這麼想的。而她不會再出現,儘管出現也大概是掀起更多讓她不適的言論,或者訝異跟嘆息,忽然之間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,知情之後的關心顯得那麼虛偽、那麼荒腔走板。
我究竟在無意之間當了幾次兇手?又究竟在沉默裡頭當了幾次幫兇?
每個人的人生當然都是自己的,我可以說是她不願面對、一味逃避,才失去了和其他人變好的機會,我可以說是她不夠自省、不願改變,才讓其他人有繼續討厭她的可能;我更可以說,是她自己困住了自己,在不喜歡的時候就該說出口,或者根本可以不去在意--但這一切的找到源頭的過程都並不重要,而且顯得可怕。
我希望妳過得好,我會試著去做一些事,也會少掉更多自私的沉默。